偌大冀州。
知州庞正丰属于行政长官,那么州判葛善长便是治理刑讼狱案长官。
若非如此,也轮不到他特意遣人在街上拦着前身,传侯府世子来州府大堂。
对了,罗光弼勾结的定是这老小子。
贼眉鼠目,鸢肩豺背,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高洋心里腹诽。
这个时候,也正是姬丽敏大骂知州与州判均是黑心豺脸之人。
如果高洋听见,定要大叫,娘啊,你果然是我亲娘。
咱娘俩怎么就这么心有灵犀?
葛善长捋着胡须,慢悠悠道:“三世子,刘家豪富,冀州共知。
本官实在想不透,刘公子何以要冒满门抄斩之险,干下这死不足惜之罪。”
“葛大人英明。
想我刘府家财亿万,区区军械能赚多少?
焉能冒大不韪盗卖?我儿实属冤枉……冤枉啊!”
没等高洋回答,刘玉柱倒是先大喊大叫起来。
如丧考妣,声泪俱下。
庞正丰眉头微蹙。
身为世族,讲究礼仪丰貌。着实讨厌捶胸顿足,嚎啕大哭的丑样。
没料到刘玉柱如此激动。
葛善长正欲劝慰。
高洋大喝一声,“闭嘴!”
心知肚明,案件审讯切不可失去主动。
没等刘玉柱辩驳。
又道:“你刘家如何起家,不用我说,在座大人和堂外百姓一清二楚。
连你都喊冤,州府囚牢里的重犯岂不皆可释放?
你也有脸喊冤?”
此言一出,堂外百姓,哈哈大笑。
刘府暗中掌握全城黑色产业,所赚利润丰厚无比,得罪之人多如牛毛。
如果不是女婿罗光弼撑腰,早被正义所灭。
高洋一番义正辞严训斥,让百姓们想到刘府许多恶事。
“你……”
刘玉柱言滞。
作为社团老大,素来只有说人,焉有被人说得道理。
即使当年能说会道,数十年跋扈飞扬,早养成能动手就别哔哔的霸气。
何况高洋所说,众人皆知,辩驳不了。
不过恶霸也是戏精,佯做头晕,晃了几晃,身后侍女扶住。
高洋深得乘胜追击兵家要诣。
“你什么你?本世子冤枉你了么?
你刘府就是冀州城毒瘤!
如果没你这颗毒瘤,冀州城早就歌舞升平,路不拾遗。”
“你……”
刘玉柱想说胡说两字。
可望见堂上两位大人深以为然神色,气得老脸发黑,血压上涌,险些晕厥。
小畜生言辞好生犀利。
传闻有误啊!
谁说小畜生木讷痴呆,定是平日藏拙。高家之人果真阴险,都是吃人不吐骨奸贼。
脑子如糊,思绪飞扬,嘴上却不知如何反驳。
高琰站在边上呆呆看着三哥与外人一番唇枪舌剑。
这是三哥?
我在哪里?
做梦呢?
州判葛善长轻咳一声:“三世子,公堂之上,原告该有说话余地。
你咄咄逼人,让庞大人和本官如何审案?”
颇为阴阳怪气续道:“这里是州府,州府有州府规矩,可不是你自己家。”
言下之意,神力侯府是没规矩地方。
前世练了一辈子硬打硬开无极拳。
遇到葛善长隐言晦语,可没有惯着余地。
似笑非笑瞅他一眼:“葛大人口吻,似乎对我神力侯府颇有看法。
依葛大人心态,照本世子看,都不用审了……”
“为何?”庞正丰极有捧哏力问。
高洋庄容道:“葛大人先入为主,唯心而判。
似乎已经认定一个靠敲诈勒索发财致富的无罪。
而一个累代簪缨,数代为国守疆的家族,却在盗卖军械。
庞大人,你说可不可笑?”
这番话其实属于概念偷换。
刘家敲诈勒索始肇于刘玉柱。
拿现代一句话,就是他每一个毛孔里都流着百姓血泪。
另外,为国守疆是家族,可不是高洋前身。
所以,高洋强词夺理,把龙生龙、凤生凤,老鼠儿子会打洞这句话,硬生生塞入别人脑海。
实际上,一个黑二代,一个官二代,原则上都是一张白纸。
可惜这里是封建王朝制社会。
高洋偷天换日,一举多得,又恰到好处。
就跟古代讼师以及现代律师辩护一样,捉住别人痛处弱点,穷追猛打。
不让敌人有丝毫喘息机会。
庞正丰闻言颔首,“的确有点,世子此言极有道理……”
看向葛善长:“葛大人,此案了结多日,嫌犯当场逮住。
人证、物证俱在,再起风波,颇为欠妥!
何况本官已上报给朝廷,无需再审必要!”
话罢,就待拍下惊堂木,宣布退堂。
“且慢!”
说话是刘玉柱身边中年男子。
上前两步,哗的一声,手中折扇展开,胸前轻摇数下,说不尽儒雅风流。
这逼真会装,也不知刘家从哪找来?
高洋忍不住想。
中年男子扬声道:“大人,咱们既是原告,自不会空口无凭。咱们也有人证和物证。”
“哦?你们也有人证、物证?”
庞正丰诧愕。
“不错!大人,可想看一看,听一听?”
中年男子胸有成竹,脸上逼气十足。
庞正丰摸不准来路。瞥高洋一眼,见其神色从容,心下陡定。
“好,既有证据,呈上来,本官瞧瞧。”
中年人微一颔首,收起折扇,扇骨轻拍手心。
刘府众人里走出两位家丁,抬一只木箱,来到堂前。
“这是什么?”庞正丰问。
中年男子笑笑:“大人不要急。”
以目示意。
一位家丁打开箱盖。
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十几件破损刀剑。
“大胆,居然带凶器上堂。”一位捕头喝道。
葛善长朝捕头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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