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边都带了不少从人,这么一来,原本宽敞的殿前便显得有些拥挤。那公子显然也是非富即贵之流,几个随从对这群外地装扮的人都有些敌意。徐春书几人更是如临大敌,谨慎地护在了风无痕面前。
“子煦,你这是干什么?”风无痕眉头一皱,不知怎地,那个年青公子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,“这位公子,实在对不起,下人莽撞了些。”
“哪里,是本人驭下无方才对。”年青公子微笑道,随即呵斥了身旁的仆从几句。“我看这位兄长面貌不凡,似乎不是本地人?”
风无痕不禁苦笑,自己也算“不凡”,比起父皇的威势和母妃的美貌来,他最多只能算是平凡而已。“公子说笑了,在下确是外地人,遇了水灾才在福建徘徊,看看有什么生意可做而已。相见便是有缘,敢问公子尊姓大名?”
“在下姓越,越起炎。还未请教兄长尊讳?”越起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青年,在福建这个地方,确实寻不出这等人物,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好运,还没有想出拜访的法子来,竟然撞着了那个人?
“什么尊讳,越兄太客气了,在下姓冯,单名一个无字。我俩既是有缘,不妨寻个清净的地方,拉拉交情不是?”风无痕调侃道,心中却一跳,此人竟然姓越,想必和八闽第一世家有些关系才是,今天的相遇究竟是偶然还是……他自失地一笑,自己老是疑神疑鬼的,还没打交道怎么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,且看那越起炎到底是什么心思再作打算吧。
“冯兄此言正合我心,此处虽然嘈杂,但庙后却甚是清幽。小弟平时和住持也有些交情,不如去叨扰他一番,不知冯兄意下如何?”越起炎用征询的目光看着风无痕。
“就依越兄所言。”风无痕只觉背上被陈令诚拧了一记,耳边传来了老家伙轻轻的话语声,“喂,人家可是素不相识的,那几个随从可不是庸手,小心点!”风无痕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背后,微微作了个放心的手势,随后笑容可掬地对越起炎道,“还请越兄引路。”
越起炎大喜,连声吩咐一个随从进去准备,自己客客气气地请风无痕先行,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朝净缘寺后殿走去。至于一众随从,则还是彼此隔着一段距离,各自猜测着主子的心意,毕竟他们都知道主子很少主动兜搭陌生人。
“阿弥陀佛,越公子今天怎么有如此雅兴?”一个身着僧袍,年纪却最多不过三十的和尚合十行礼道。
风无痕极其讶异,看这僧人的样子,显然并不是因为生活困苦而出家的,在他的印象中,那些僧人的生活都极为清苦,可是看面前的茶具,他实在不敢相信,光那一套碧玉斗,价值就在千金以上,更不论那收藏精致的茶叶了。
“慧净乃是我的好友,他也是个情种,自己的爱人病故后,他就弃了万贯家财,出家为僧,无奈平日对下人太优,竟然无几人肯离去,最后几个贴身小厮和家生奴才也出了家,就是为了伺候这个主子。真不知他这是出了哪门子家,连这寺院也是他家的产业。”越起炎又好笑又好气。
风无痕先是一阵感伤,随即不禁莞尔,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净缘寺会以姻缘签著称的原因了。那慧净却不以为忤,“小僧素来享受惯了,要不是这些人跟来,恐怕这青灯古佛也伴不了许久,如今却是习惯了。有知己来谈心,也是人生一大快事。”他颇有深意地看了自己的挚友一眼,倒让本来就有些心虚的越起炎脸色一窘。
慧净却是知情识趣之人,也不问风无痕名姓,专心致志地沏起茶来。待风无痕尝了一口,不禁大赞:“好茶,不是大师这等雅人,恐怕难得这清香。”
“呵呵,古人有青梅煮酒论英雄,我等三人今日饮茶,也不可闲着,不如也来枉论一番英雄如何?”越起炎建议道。
“古来英雄何其多也!”慧净击掌叹道,“我等不论古时英豪,就论当世英雄,两位认为如何?”
风无痕倒是很想弄明白越起炎的心意,当然不会拒绝。那越起炎见状,第一个举起茶杯道:“既然论英雄,就不单只是武力。小弟不才,也认识那么一位。南海普叶禅师,他自年轻时就发宏愿为自己寺中的观世音菩萨重塑金身,为此不惜行遍天下,受尽冷眼。其人又不懂得攀附权贵,富贵人家那里看他衣衫破烂,也不放他进去化缘,因此平常僧人花十年就可完成的事,他竟然用了足足三十年,最终筹够了银两。”
风无痕对这些过于迂腐的僧人却不屑一顾,“越兄此言差矣,即便修了佛像金身又如何?一己之愿达成,对苍生何利?说他为英雄,却有些言过其实!”他突然省起慧净也是僧人,不禁有些尴尬,谁知慧净并不生气,只是笑而不语。
越起炎摇头道:“倘若仅仅如此,普叶禅师自然算不上是英雄,但他在募得银两回程途中,恰逢山西大旱,他见灾民遍野,无数幼儿嗷嗷待哺,无数流民背井离乡,因而竟将那募得的十万两银票尽数捐了出去,自己也以那点平时用来自救的医术救人。最后积劳成疾,竟然半途逝去,所发的宏愿没有完成,百姓却供了他的长生牌位,如此人物,怎不是英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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