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玄亦愣了片刻,却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“回春堂不缺她这个大夫,再说,待我们日后回安城后,我把她还回来,还让她在你的回春堂当个闲散大夫,如何?”
娄昔音以为夏玄亦是在担心回春堂,没作他想,又催促道:“涓滴子的人都回了京城,只要你引开暗处那些人,我就能顺利离开安城。我爹一直没消息,就连伯父派去的人都没打探出什么来,我担心他出事。”
娄昔音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,娄枯身为西北大将军,把控整个西北命脉,一旦出事,将会给大周国带来致命的打击。
娄昔音之前去过一趟西北边关,那个时候娄枯已然卧病在床。但娄大将军是何其坚韧的人物,显然并不愿娄昔音看见他虚弱的模样,所以隔日便强行让娄昔音跟着夏府的商队离开了西北边境。
数月过去,娄昔音身为娄大将军的独子,却连半点他爹的消息都不得,又如何能不担忧。
可自他到了安城后,涓滴子不知领了谁的命,派人守着娄昔音,不让他踏出安城半步。一旦他离开安城,便会头疼欲裂,宛如针扎。
但前几日,他突然发现陵挽月卖给他的香粉,竟然有缓解这头疼的功效,所以他便想着掳了陵挽月,带她一起偷溜出安城。
今日卯时初,阴云密布,空气沉重,涓滴子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离离开了安城,娄昔音便想着趁此机会偷溜。
不过,除了涓滴子的人外,暗中还有人在盯着他,所以娄昔音才想着让夏玄亦帮他把人引开。
“我可以帮你把人引走!”夏玄亦看了眼沉睡过去的陵挽月,“但是陵姑娘不能跟你走。”
娄昔音诧异的看着夏玄亦,“玄亦,你……”
“昨日在六里村,陵姑娘说让我带她去京城寻亲,她若醒来,只怕是不愿跟你去西北的。我知你担心娄将军的安危,可有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。更何况,涓滴子身为国师,他若不让你离开安城,你就算走得再远,恐怕也逃不出他的掌控。”
夏玄亦看了眼外面的天色,有风起,不住摇晃的枝丫随时都有被吹断的可能。
娄昔音何尝不明白夏玄亦所说,但他一直被困在安城,若是不做些什么,于心难安。但更令他感到好奇的是,陵挽月何时跟夏玄亦变得那么熟了。就连她去京城寻亲,也要叫上夏玄亦一起。
“方才夏金楠从太守府回来,说是今日不开城门。府里要差人去京城接林太医,若要走,可藏进府内的马车。涓滴子的人不在,你若想离开,没人拦得住你。”夏玄亦又道。
娄昔音替陵挽月掖了掖被角,起身站了起来,“等陵姑娘醒来告诉她,她的香粉值这五百两银子,但要先欠着。待我从西北回来,再将五百两还她。”
说完,转过身大踏步往外走去。
夏玄亦看了床上的陵挽月一眼,跟着娄昔音离开了房间。
“两位公子赶紧回屋,这风大得很,小心被刮下来的瓦片砸到。”有下人从这里经过,赶紧指着前院道:“三公子刚才说今日闭府,所有人都不许出府。”
夏玄亦点头,“我知道了。”
雷声震耳,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,憋了许久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,砸得人生疼。
两人匆匆回到夏玄亦所住的院子,大雨连成线一样往下落,地面很快便积起了水。
娄昔音忧心忡忡的看着雨帘,若是夏府去请林太医的马车今日不走,那他只能通过别的方式离开。可城门不开,他若想出去,没那么容易。
“涓滴子的人回来了!”夏玄亦突然出声道。
娄昔音一愣,看向高高的院墙,发现那里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,那人全身包裹在黑暗中,仿佛感受不到倾盆的大雨。只是露了个面,很快又消失不见,像是来宣告他的存在。
娄昔音失望不已,“看来走不了了。”
夏玄亦道:“前几日听父亲说,今年商队去往西域的时间会推迟。或许,要等到冬至时节。”
“为何?”往年商队在秋收过后就会去西域,仔细算起来,也没多久了。但若是定在冬至出发,这可还有大半年时间,再等赶到西域,又不知何时了。
“听说那边出了点事。”夏玄亦想到大哥夏轻临打理西域那边的生意多年,一直都很顺利。偏偏前几日传回消息,说是让商队推迟过去的时间。具体出了什么事,也不见他在信中言明。
娄昔音沉默片刻后,道:“会不会是我爹出了事?”
夏玄亦摇头,“应该不会。”
紧接着,他又说道:“过段时间,我要去京城。到时你跟我一起离开,我让朱管家送你去边境。”
娄昔音点头,为今之计,怕是只能继续等了。
夏玄亦所住的院子中,栽种了一片小竹林。早间的大风将竹子吹倒了大半,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根竹子还能勉强支撑。
但此时大雨落下,仅有的几根也维持不下去了,发出“噼噼啪啪”的响声后,纷纷倒下。
就在此时,有下人冒雨前来,急匆匆的道:“小公子,老爷醒了,说是要见你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
娄昔音想到今日光想着离开,没怎么留意夏老爷子的事,此时想起陵挽月之前所说的话,忍不住问夏玄亦道:“伯父是中了毒?”
夏玄亦“嗯”了一声,“毒入骨髓,难解。”
“可知道是什么毒?”
夏玄亦摇头。
“伯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,识人无数,兴许可以找到能解毒之人。”娄昔音安慰。
夏玄亦倒是不担心解毒,毕竟他能用灵气暂时拔除经脉中的毒,想必找到解毒之法也不难。
难就难在找到下毒之人。
就在夏玄亦埋首思考而陵挽月又沉睡于梦中之际,六里村却是另一番模样。
早在卯时时分黑云积聚时,村子里就忙碌了起来。众人想赶在大雨落下前,将能收的庄稼都收了。
大雨足足憋了两个时辰才落下,庄稼倒也收得七七八八了。
蓝山站在屋檐下,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场大雨,耳边的突然传来一阵嘶吼。那“轰隆隆”的声音震颤着房屋抖动不止,犹如山洪爆发。
紧接着,只听远处的河流像是沸腾了起来,多日没听见的水流声,似乎又回来了。
但是,声音传来的方向,却是先前突然断流的那条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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