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殊腾地站起,断然道:“与其坐以待毙不若奋力出击。”手臂一挥,喝道,“是好汉的都跟我来!”群豪哄然应诺,随之奔出,诸大高手也紧随其后。释天风不顾伤痛也要跟上,好歹被凌水月劝住。
群豪出了石阵,只见元军将战船排成一列,瞧见众人出谷,乱箭射来。群豪手持盾牌兵刃,齐声大喝,奋力冲上。元军发出硬弩火箭,劲急绝伦,铁盾也是一击而裂。一时间,群豪惨呼大起。梁萧、云殊、九如、花生、公羊羽五大高手勇冒矢石,冲近战船。九如师徒手持巨木,奋起神威,左右横扫,所到之处,战船无不粉碎。公羊羽师徒双剑齐出,纵横军中,无人可当。梁萧手持天罚剑,直透敌阵,奔到铁铸火炮前,掌心紫电乍闪,金铁交鸣,一剑之威将铁炮连着炮手齐齐斩断。他毁了一炮,旋风般绕过箭雨蹿上另一战船,天罚剑荡开人群,紫光迸出又毁一炮。
不一时,梁萧将五门铁炮尽数摧毁,只听身后惨呼大起,回头一望,群豪死伤遍地,鲜血染红湖水。公羊羽身中一箭由云殊护着且战且退,九如师徒仗着兵刃粗重将近岸处的战船尽皆捣毁,但元军战船不断从彩贝峡驶出,散成一圈,隔水发箭,劲箭如雨,好似不休不歇。九如一边挥舞巨木,一边高叫:“梁萧,退了罢。”梁萧暗叹一声,纵身跃下战船,顺势一剑划落,剑锋所及将战船劈为两段。继而奋力杀出重围,踏水上岸,护着伤者退入石阵。
回到宫中一点人数,居然死了三成,剩下的也大多带伤。公羊羽和花生俱都中箭,公羊羽伤势尤重,但他性子倔傲,纵然血染衣衫,也是神气不改。花晓霜与赵昺忙拿来伤药给众人裹伤救治。
释天风呆得气闷,远远瞧见公羊羽,不觉笑道:“老穷酸,你也挨箭了?妙极,妙极。”凌水月怒道:“老头子,这时候你还说这些浑话。”释天风怒道:“你还说我,若让老子去了,保管杀得鞑子屁滚尿流,老穷酸武功虽然不济,有老子看着,也不至于伤得这么厉害。”公羊羽听得恼火,冷冷道:“姓释的,你只会说嘴,方才怎地没见你的影子?哼,灵鳌岛的高手都是缩乌龟壳的高手么?”
这话好似火上浇油,释天风跳将起来,高声道:“他妈的,我想在这儿闲待么?好啊,我挨箭儿,你也挨箭儿,咱俩扯了个直,谁也不占便宜。来来来,就此大战三百回合,不迎战的就是乌龟。”公羊羽一拂袖,冷笑道:“奉陪到底。”凌水月见梁萧就在近旁,忙道:“梁公子,帮个忙。”梁萧摇头苦笑,仗剑隔在二人之间。释天风道:“梁小子,你要帮哪个?”梁萧道:“我谁也不帮,大敌当前,二位前辈何必争这些闲气。”
释天风生平只认输赢,自忖眼下伤重敌不过梁萧,怒哼一声,气呼呼地坐在一旁。公羊羽见他退了也不再相迫,但觉伤口疼痛,当下坐到一边调息。
到了未时,元军重新调来火炮,也不靠岸,只是隔水轰击天枢、天机轮。梁萧连冲三次均被箭雨迫退。
申酉时分,巨响声中,天枢轮终于颓倒。天机宫诸人遥遥望见不禁泪如雨下,花无媸也一失镇定,放声痛哭:“祖先四百年心血毁于一旦,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还有何脸面苟活世上?”众人听了,各各惨然。
沉默半晌,云殊忽道:“天机三轮一破,‘两仪幻尘阵’威力大减,元军有明归指引,入宫便已不难,而今之计当是如何突围。”公羊羽冷笑道:“还有什么计谋,元人守住峡口已成瓮中捉鳖之势。”
凌水月叹道:“只要突围,一切好办,我儿海雨停了八艘海船在钱塘江口,咱们突围以后乘船出海,鞑子也没奈何。”众人你一言,我一语,议论许久终无定论。远处炮声震耳,元军炮石依旧不断轰击天际轮,花无媸已止住哭泣,咬着嘴唇,脸色阴沉。
梁萧始终一言不发,沉思许久,忽向花无媸一拱手道:“花前辈,若我猜得不错,这宫中另有出路!”花无媸冷冷瞧他一眼,花清渊的眉头却是一颤。众人本已绝望,闻言精神一振,目光落到花无媸身上。
花无媸冷冷道:“天机宫四面环山,哪有什么出路?”梁萧道:“天机宫历代智者辈出,绝不会没人想到今日局面。这宫中一定留了退路。”花无媸木然不语。花清渊忽地上前一步,低声道:“母亲……”花无媸厉声截断他道:“清渊,你记得创宫先祖的训诫么?”花清渊微微一震,低头道:“记得,书在人在,书亡人亡。”
花无媸神色稍缓,颔首道:“你记得就好。四百年来,我花家始终守护这亿万藏书不曾丢失一卷,今日事到临头,唯有拼死护书,绝不能半途而逃?”话说到此,众人俱都明白。宫中确有出路,但花无媸明了死志,宁可战死也要守护宫中藏书。许多绿林豪杰不由心中动摇,有人叫道:“你花家要誓死守书,何必拉我们陪葬?”此言一出,有人出声赞同,也有人怒声呵斥,大骂此人没志气。那人却道:“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守着这些书卷也没多大用处,还不如留下有用之身,与鞑子慢慢周旋。”群豪心中暗暗称是,斥骂声渐渐稀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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